塞尔维亚，诺维萨德Serbia，NoviSad

summeroflove50周年

EXIT音乐节第三天

今早凌晨4点左右，大家依旧在埋头跳舞，打碟的是南非DJBlackCoffee，对于清醒的人来说，他的音乐比第一天的底特律老大JeffMills好跳多了。

我几小时前就不跳了，近年来口味变得挑剔，能让我开心的音乐越来越少，我几乎总是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20岁左右的孩子们抖动身体，脑袋里想着与当下毫不相关的事情，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

但peter和我们的朋友们跳得起劲得很。早先一支当地乐队翻唱反旗的歌，这几个家伙大哄大叫差点变回了小朋克，要知道当初小peter也有过绿头发朋克党的日子。

但是我老早就不想跳了。我们藏在鞋子里、踩在脚掌下偷偷带进来的6小瓶塞尔维亚二锅头——50度的李子味Rakia几小时前就喝光了，而这里卖的酒几乎全是糖水，我清醒得像雷劈一样，只想趴下请人揉揉小腿。

但又不想扫大家的兴，毕竟除了我这个无业游民，另外几个朋友都是好不容易凑到相同时间聚来塞尔维亚的。所以到电子舞台后，我便找了借口在远处的草地休息，让他们尽情去人海里跳舞。

白天在我喝着咖啡果汁看小说的时候，peter和这几个家伙都在紧张地远程工作，可一入夜他们却哗啦啦换上另一幅神经，神气活现地蹦到天亮。我再一次确认，我是绝不可能去职场上和这种银行人、建筑师比拼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画画写字吧。

Exit音乐节是塞尔维亚最重要的音乐节，发起于多瑙河畔的文化古都novisad。我们在纽约的好朋友是塞尔维亚移民，Exit音乐节是经过她父亲的支持才得以创办的。

在美国呆久了，几乎忘记欧洲文化的好。Novisad有欧洲第二大的军事堡垒，由罗马人始建，年奥地利人为了防御奥斯曼帝国加建。堡垒在多瑙河东的高地呈星型分布，除了宏伟的地上建筑，地下亦有四层。

Exit音乐节在堡垒中举办，期间整个堡垒对外封闭，利用墙壁与错落的地形搭建舞台，完美地各不相扰，提供露营场地。同时想要逃票的人——尽可去试试土耳其大军也攻陷不下的铜墙铁壁。

Novisad今年和旧金山、柏林等城市一起，庆祝60年代嬉皮运动重要的summeroflove音乐节50周年，于是格外热闹。东欧漂亮的年轻人们，金发褐眼大长腿——越是土耳其混血越是美貌惊人，身披少量布料，醉着笑着在草坪上打滚欢唱，陌生人彼此拥抱。

peter他们狠命给我一顿亲吻后，便蹦跳着融进人海中，变成月光下涌动的舞点。

我靠着用白防雨布罩住的铁丝网坐在，沿着铁丝网密密麻麻坐着休息的人，在舞池外形成一道玄月。我左边坐着的男孩子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香烟透过我鼻子上的头巾变成熟悉的北京的味道。右边的男孩子在黑夜里戴着墨镜，低声唱着。

我闭上眼睛冥想，不久就进入半梦半醒的愉快状态。靠着铁丝网的人们随着音乐晃动，黑暗像海洋，我觉得我在船上，音乐好似波浪。

但波浪又其实是人的身体，被音乐连接起来的一座座小岛。

我是那么困，眼皮是那样沉。环绕全场的射灯不时略过我的脸，在眼底留下一个个荧光点，像黑夜中的灯塔的足迹。

我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童话书里那个被封印到瓶子中丢进大海的魔鬼。那么大一只鬼，要抱着膝盖挤在硬邦邦的玻璃瓶里，受着浪潮的冲击、几千几百年地在黑暗中独自颠簸。

真可怜啊。而我、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多么幸运，至少在这一刻，我们在同一条船上，徜徉在这座为守护和杀戮而诞生的战垒。明明是那么近的战争与屠杀，都不复存在，这里是新塞尔维亚，南斯拉夫永远地消失了……

那个可怜的被封印的魔鬼，经历那么多痛苦后，再也无法感激解救他的人，他的心底只剩下恨与复仇。那么他人是要救他、还是不救呢？

“真是个好故事……”

我混混沌沌地在意识的边缘琢磨着。忽然有人摸我的头，把我抱起来，是peter回来了。peter说：“让他们跳舞，我们回家睡觉吧！”

我们就回家了。

鸽子发来一段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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